次日

所有人都會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價。不管這個人是盧卡斯，還是路西法。

魔王久違的感受著自己的焦躁。他沈默地看著舞池，好像在等待著什麽，又好像什麽都不在乎。

他並不是真的不在乎。他的不在乎來自於他強大的實力，與幾乎連自己都不愛的本性。路西法之所以在穿越伊始表現的好似一個看客，是因為他清楚這場野火不會燒到自己身上。

但很顯然，現在他也置身火海了。沒人，沒任何一個人逼他下場參與游戲，但他卻主動離開了旁觀席。

因為他知道，

———也只有他知道。這一切混亂開始的原因，竟然是盧卡斯的成長。

路西法面無表情的看著在他夜場中歡聲笑語的人群。惡魔安靜的看著。

……

…………

………………

與此同時，新墨西哥。

托尼·斯塔克皺眉握緊了拳頭。莫名的不快始終纏繞著他，令這年輕有為的天才感到了陌生的迷茫。

托尼一直都不是個很愛較真的人。畢竟他是如此的有錢、有才華、有樣貌。他是當之無愧的人生贏家，是毫無疑問金字塔最頂端的人。他習慣不把生活當真，他喜歡游戲人間。

畢竟唯有如此，他才能忘記自己是個多麽失敗的兒子、多麽糟糕的男友、多麽無理取鬧的老板。

托尼有意遺忘了這些不如意，雖然他不肯承認，但自霍華德與瑪麗亞死後，他的確已經失去了主動去愛、主動相信的能力。他是個不折不扣悲觀主義者，而更不幸的是，他還是個天才。

天才在更多時候都是一種枷鎖。一種令絕望的人更加絕望的催化劑。如果托尼是個笨蛋，那他一定無法從‘異界來客’，即另一個自己的話語中發現那麽、那麽多的漏洞與矛盾。

如果托尼能天真一點，他似乎也可以將這些無視，而如果他再愚蠢一點，其實可以直接聯系超人。

但事實上，他就是不能。他就是無法。他是個天才，所以他只能緊皺眉頭，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握緊面前的方向盤。

有那麽一會兒，他甚至想直接把對方拋下，把這一切都當作是場無聊的夢境。哪怕最初就是他主動要求跟來……但托尼不在乎，或者說，托尼本該不在乎。

但斯塔克仿佛漫不經心的幾句介紹卻始終縈繞在他心頭，令年輕的斯塔克先生總覺如鯁在喉。

‘哦先告訴你好消息好了，在未來你會和小辣椒結婚生子，我們有個相當、無敵可愛的女兒。’‘嗯不過這是我自己爭取來的，具體你有沒有這樣的好運我並不確定。’

‘壞消息的話，斯坦背叛了你。一個俄羅斯男人會來找你覆仇。未來某天紐約會被外星人襲擊，你以為這很糟糕？不，這其實也只是個開始。’

‘……所以我的想法是，為了避免這些糟糕的事——我是不是可以試著從頭幫你掐滅一些危機？而且如果順利，我應該也能得到能將我送回去的力量。所以我真的還挺需要托尼·斯塔克這個身份的，希望你別主動暴露這些。’

托尼當然不會主動暴露這些。托尼幾乎就不相信這些。

年輕的斯塔克先生根本沒法想象自己灰成為一個英雄，更別說另一個自己竟然還仿佛在試圖拯救世界……這為這還沒浪子回頭的天才帶來了極大的沖擊，他問了無數個問題，其中最主要的核心便是——為什麽是我？！

對啊，為什麽是他托尼·斯塔克？

………異世界的自己並沒回答這個問題。對方只認真的、略帶笑意的看了他一眼。

這實在是個很難給出答案的問題。鋼鐵俠從不主動回顧自己的人生——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偉大的人，也從不曾覺得自己就沒走過錯路。他甚至不能說自己從未後悔，但他的驕傲卻令他從不肯放棄。

不管是放棄這個世界，還是放棄那些被滅霸消失了的人們……他都做不到。

所以他才會去做，所以他才要去做。斯塔克能看懂奇異博士的眼神，鋼鐵俠清楚那個響指將要付出的代價。

……有時他甚至會想，是不是正因為自己太過貪婪…才被流放到了這個世界。

他還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回去。鋼鐵俠記不清自己究竟有沒有打響那個響指。如果沒有，

那他就更得趕快、趕快回去了。

所以，其實斯塔克先生並沒有去哄托尼開心的心情與經歷。他已真正意義上的心力交瘁，如果不是他已有覺悟，恐怕早崩潰無數次了。

沒人能理解鋼鐵俠的壓力，沒人。畢竟這兒不止還沒有覆仇者聯盟，甚至也都‘沒有’鋼鐵俠。

……但可能是未知的信息、聞所未聞的人物實在太多了吧。盡管那股壓抑著的悲傷與焦躁總是在鋼鐵俠的心底發出可怕的悲鳴與尖叫……但每當他看向暗含憤怒、隱藏著恐懼的托尼時……斯塔克又會情不自禁的心軟。

這或許的確十分愚蠢。畢竟他竟然是在同情自己、理解自己——但鐵人卻並不打算阻止自己這樣想、這樣做。

可能他也清楚自己多少需要一個支撐，需要在這個異世界建立一個情感依靠。

所以是的，他相當理解托尼的想法。那畢竟是曾經的他，他們的本質其實沒有多少不同。

斯塔克清楚托尼懼怕關系、厭惡責任。因為曾經的他實在做的太差，而後果帶來的傷痛又是那樣的劇烈。

年輕的托尼·斯塔克一定無法理解為何自己會成為一個‘英雄’，一定會難以相信寧願自己去死，也要守護這個說不上多美好的世界。

歸根究底，年輕的他還是太過懼怕受傷。

這令鋼鐵俠感到莫名的唏噓好笑。他完全清楚‘自己’是如何想的，也因此而不打算指責托尼接下來會做出的選擇。

某種意義上，他甚至只是因為一時興起，才在對方自救前就救下了對方。斯塔克想看看有沒有另一種可能性，他想給另一個自己一個‘其他的選擇’。

於是當出去打聽雷神的斯塔克走出酒吧，發現原本的位置上已空無一車時……他甚至也並未因此而感到失望或是驚訝。

‘唔……看來接下啦得自己飛了。’

這是鐵人唯一的心聲。接著這位疲憊的英雄再想了一想，決定還是不守錘待雷，還是叫醒了自己的AI管家，要求對方在全城範圍內搜索索爾的臉。

斯塔克很快便找到了他要找的人。但此時的情形卻有些他都沒能想到的覆雜。

……

…………

………………

神宮的二皇子緩步走在約頓海姆的凍土上。他整齊順滑的黑色短發緊緊的貼著他的脖頸，這位有著碧綠雙眼的詭計之神正打算前去說服冰霜巨人襲擊他的故鄉。

‘故鄉’

洛基緩慢的在心底念出了這個單詞……這位頗有野心的二皇子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個諷刺的微笑。

……曾經的他總是在憧憬，憧憬有朝一日能被他的父神奧丁認可為最優秀的兒子，他多麽希望父親能親手將他領上王座？！他始終不懂索爾究竟比他強在哪裏，他那粗暴又愚蠢的哥哥究竟何德何能被萬眾期待？……

哈。

但現在的他卻懂了。自那次狩獵以後……他才終於理解了一切緣由……他才終於得到了所有的真相。

冰霜巨人勞菲之子——洛基。

年輕的冰霜巨人、阿斯加德的第二皇子腳踩著他真正故土，心中翻湧著莫名的惡心與無邊無際的惡意，在這冰天雪地中也絲毫不感寒冷的洛基露出了一個微笑。

他是多麽的憎恨，他是多麽的不甘——憑什麽他要遭遇這一切？！憑什麽是他？！

為何…為何他不是父親的親子？！為何他才是那個冰霜巨人的兒子……原來一切的原因出在這裏，原來、原來這一切都是虛-

洛基猛地攥緊了拳頭。他不再繼續想下去了。

他不承認這個。

………年輕的皇子孤身一人深入約頓海姆。他帶著毀滅的決心，也帶著他對家人的愛。他將會做一件大事，他絲毫不管被發現的後果。

這就是洛基。這就是謊言與詭計之神。說到底，只要有他，事情就不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年輕的神將要把一個謊言帶去獻給自己的族群。他將誘導自己的同胞趁他父親沈睡時襲擊自己的故鄉。他是如此瘋狂，因為這場謊言的真相竟是這爭寵的孩子想要斷了自己的後路，逼他父親承認他洛基才是阿斯加德的英雄。

……是的，多麽可悲，多麽可笑。他就是如此渴望父親的承認，他就是這樣祈求奧丁的愛。他的眼中總沒有那些真正重視他、愛護他的人，他永遠都在追求一些飄渺的、註定不屬於他的東西。

太愚蠢了。

太愚蠢了……

“你真是太愚蠢了。”

約頓海姆的幽風裹著這句冷酷的嘆息，洛基悚然一驚，他本能便繃緊了全身肌肉、並極為迅速的回頭望去——

一個消瘦的亡靈幽幽地望著他。那眼神仿佛看到了什麽可憎之物，那表情好似他已令他失望至極。

洛基望著洛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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